尼泊爾崇拜牛，為何又殺牛？

在古代社會時，我們馴養各種動物來改善我們的生活，使我們擺脫漁獵游牧的生活方式，逐漸形成部落、城市。在各種家禽中有一種動物的地位十分崇高，那就是牛。牛能幫助人們耕地，牛角、牛筋能做弓，牛肉是大補之物、牛黃是珍貴的中藥。在社會生產力低下的古代牛比人貴，故而歷朝歷代都禁止殺牛，規定殺牛者枷。

Tips：牛角梳是以牛角為原料制作的一種梳子，長度為10cm-20cm。每天用牛角梳頭數次，可以起到按摩大腦頭皮和頭部神經，促進血液循環，放松緊張和疲勞情緒的作用。

無獨有偶，除了我國外世界各地都對牛有著崇高的敬意，壯族人民有牛王節、西班牙有斗牛節、印度、尼泊爾有神牛節等節日。但奇怪的是尼泊爾不僅有神牛節還有殺牛節，這種兩面派的作風實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那么為什么尼泊爾會出現這種古怪的現象呢？

神圣的牛

牛，屬偶蹄目牛亞科，草食性哺乳動物。牛身軀高大健壯、結實有力，是農耕社會的重要的參與者。

Tips：西班牙是世界上著名的“斗牛王國”。有人說：在西班牙沒有不斗牛的節日，也沒有不愛看斗牛的地區。

同其他牲畜一樣牛也是被先民們捕捉之后馴化而來，大約在新石器晚期，還處在漁獵社會的先民們捕獲了一群野牛，于是這些曾棲息于密林水澤、奔騰于崇山峻嶺之間的無拘無束的野牛，被磨平了棱角，脫去了一身傲骨，變成溫馴、老實的老黃牛。當人類進入農耕文明時，牛發揮它勤勞肯干的精神幫助我們耕作，交通。當牛老去時，它的身軀能給人補充能量、皮毛筋骨也處處是寶，是大自然對人類的恩賜。

Tips：野牛棲息在熱帶、亞熱帶的山地森林和草原中，最高海拔可達2000米左右。一般在晨昏活動，喜群居，性情兇猛，以草、樹葉、嫩枝、竹筍和樹皮等為食。

古代社會生產力低下，牛這種重要的耕作牲畜，是農民的好幫手。從周朝開始，歷代王朝在春耕時都會舉行打春牛的活動，祈求風調雨順、五谷豐登、顆粒滿倉。因此牛在農業社會中有著較高的地位，國家還專門頒布法令來保護牛。此外，牛因其勤勞忠實、溫馴敦厚哺育萬千民眾，被認為是身具靈性的神牛，常在神話中出現。北歐神話中，霜巨人之祖尤彌爾是被一頭叫做歐德姆布拉的母牛哺育長大的。

我國道家神話中老子乘騎青牛出關云游四方，傳播道法。印度神話中牛是毀滅之神濕婆的坐騎，是其最忠實的信徒。在神話史詩《博伽梵歌》中有一位被稱作母牛之母的神牛降世，造福其他生靈。因此牛在印度教中被視為神圣的動物，代表著印度民族的生機和生存。因此在信仰印度教的國度中，牛不僅僅是食物更是具有神性的神獸，受到眾生的喜愛。

Tips：老子曾擔任周朝守藏室之史，以博學而聞名，孔子曾入周向他問禮。春秋末年，天下大亂，老子欲棄官歸隱，遂騎青牛西行。到靈寶函谷關時，受關令尹喜之請著《道德經》。

在印度教諸國中，你可以看到一種奇葩的現象：在城市中井井有條的街道上，竟然到處都有牛在流竄，不管是車輛還是人遇到牛都會給它讓出一條路來，恭恭敬敬的不知道還以為是那個領導人來了呢，這在我國是不敢想象的。一旦發現有牛在街上亂竄擾亂公共安全，警察叔叔還不得把它拘留到警局關幾個小時，批評教育一下。愛牛是好事，牛勇敢勤勞、忠厚老實的品質是古今中外所推崇的，但是信仰印度教的國家中，他們對牛的愛，不僅是因為牛的品質還是因為信仰。

Tips：印度神牛是指“吉爾牛”Gir cow，是印度本土出產的一種優質奶牛品種，售價昂貴、堪比黃金。

首先牛作為農耕文明的重要載體，是古代社會發展的重要工具。在遠古時代，人們通過將狩獵而來的動物馴化從而減少漁獵的次數，漸漸形成一個個部落，出現農耕文明的雛形，擺脫了漁獵采集的原始生活。隨著人們馴養和使用動物的時間變長，人們學會乘騎牛馬，與各部落交通往來，兼并戰爭也隨著開啟，由部落壯大成城市，文明也由此誕生。

在我們誕生文明的同一時刻古老的印度文明也在恒河流域誕生。恒河是印度人民的母親河，哺育了無數的印度人。恒河流域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但是由于社會生產力低下導致糧食不足。但是自從牛被馴養以來，農耕文化飛速發展，印度文明也隨之興盛。因此牛在印度文化中的地位十分崇高。

Tips：恒河流域是印度文明的發源地之一，她不僅是今天印度教的圣河，也是昔日佛教興起的地方，至今還有大量佛教圣地遺存。

其次說到信仰那么必定要提到宗教。印度人信仰印度教，但這個教派并不是印度本地人所創建的。大約在公元前1500年來自中亞的雅利安人來到這片流淌著蜜與牛奶的豐腴之地，依靠武力征服了古印度人，取得了這片樂園的控制權。為了徹底征服這些古印度人，他們建立了新的宗教來取代他們的文化信仰。于是一個嶄新的，充滿著“平等”的婆羅門教。

在印度教義中一切生命都是神圣的，彰顯著偉大主神的神圣威力，因此規定不可食肉。而在神話中公牛南迪（Nandin）是破壞與毀滅之神濕婆的坐騎因此牛被認為是神獸。因此在印度教中的地位十分之高。在印度這個極度魔幻的國家中，由于宗教勢力極其龐大，導致政府對基層的管控力極其低下，因此如果不小心殺了牛，走在大路上都會被宗教狂熱分子個綁走，用私刑結果了你。

Tips：印度教不是某位教主創立的思想體系，而是在長期社會發展過程中形成的，它是廣泛吸收婆羅門教教義以及民間信仰、風俗習慣、哲學思想等的綜合產物。

有的人可能會問這個公牛不就是主神的坐騎嗎？犯得著把它捧得這么高嗎？道家創始人老子的坐騎也是頭青牛，怎么不見國人崇拜呢？還不是一樣該吃吃該用用。印度人至于這么迷信嗎？實際上這是因為印度獨特的政治體系。上文提到印度教并不是古印度人所創建的而是由征服者雅利安人所建立的。雅利安人雖然占領了這片土地，但是他們是以少數人統治多數人，就像明朝末年，滿清入關一樣，為了以少統多，維持主導地位，就要在文化領域做功夫。因此滿清入關后大興文字獄、焚燒“違禁書籍”，多次修書來維持地位。

Tips：雅利安人原是俄羅斯烏拉爾山脈南部草原上的一個古老游牧民族，遷移至中亞的阿姆河和錫爾河之間的平原。

而雅利安人則是選擇宗教來操控古印度人的意識。于是就有了濕婆加公牛的組合，濕婆是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象征著毀滅與創生亦神亦魔，而牛則代表著造物，是農耕文明的重要象征。這個組合象征著雅利安人雖然毀滅了原來的文明但是帶來了更高的農耕文明，讓無數的印度人過上了好日子。用民間俗語來說就是打個巴掌，又給個甜棗，雙管齊下兩面夾擊，給古印度人洗腦。一切宗教都是為政治服務的。牛也因此在印度教徒心中的神圣地位根深蒂固，成為不可侵犯的神獸。

Tips：和神話中諸多神一樣，由于濕婆的全知全能性，因此濕婆的性別并不固定，而是根據相的不同隨時變化。

于是問題就來了，既然牛在印度教徒中地位這么高尚，為什么在全國有81.3%的印度教徒的尼泊爾卻有殺牛節呢？這就要說到印度教的另一個重要觀點，種姓制度。

牛也有“種姓”

什么是種姓制度呢？這還是聰明的雅利安人發明的制度。他們將印度人分為四等，分別是婆羅門、剎帝利、吠舍和首陀羅。社會地位高的婆羅門和剎帝利由征服者雅利安人擔任，吠舍是雅利安自由民也就是雅利安平民，地位最低的首陀羅就是被征服的古印度人。并且以森嚴的法令規定各個階層的社會生活，使各個階層各行其道，不得互相通婚交友。而維持這種制度的正是他們所建立的印度教，通過宣揚印度教，把控人們的意識形態，使印度階層固化了幾千年。

印度人不想我們自古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彼可取而代之”的反抗精神，所以他們一直生活在高位者所編織的美夢中，認為只要堅持自己的信仰，來世就能成為高貴的婆羅門和剎帝利。因此印度這個國家顯得十分軟弱，雅利安人來了接受他們的統治，英國人來了又成為英國人的順民，估計開始這一切的雅利安人也沒想到他們所建立的宗教觀念居然有這么強大的生命力。

種族制度不僅在人類身上體現，更是深入到社會的各個階層，牛當然也不例外。牛，是牛族的總稱，家牛包括瘤牛、黃牛、水牛等。其中瘤牛地位最高，因為神話中濕婆的坐騎是一頭白色的公瘤牛，因此印度教徒禁止屠殺瘤牛。尼泊爾作為一個由印度教徒占多數的國家自然也將其奉為第一等牛。

Tips：瘤牛，哺乳綱牛科Bovidae牛屬。草食性反芻家畜。因在鬐甲部有一肌肉組織隆起似瘤而得名，古稱犦牛，亦稱犎牛。

其次則是黃牛，黃牛在尼泊爾的地位僅次于瘤牛，尼泊爾人還為黃牛發明尼泊爾牛節。為什么黃牛的地位高呢？因為傳說中黃牛用奶汁救活了尼泊爾建國國王利菲比·薩哈，讓他能夠重整旗鼓，打敗敵人建立國家，因此國王下令尊黃牛為神牛，并規定每年8月為牛節。牛節又稱蓋·加特拉節（GaiJatra），節日持續8天，人們簇擁著黃牛上街游行，如果家中沒有黃牛，就由家中的小孩裝扮成黃牛上街慶祝。在尼泊爾黃牛是神圣的，它們不僅不用干活被人供養，就連老了還有專門的養老院，“國獸養老院”住。

Tips：黃牛是中國固有的普通牛種。其在中國的飼養頭數在大家畜中或牛類中均居首位，飼養地區幾遍布全國。在農區主要作役用，半農半牧區役乳兼用，牧區則乳肉兼用。

在尼泊爾水牛的地位最低，鄉間的勞作基本都是依靠水牛。如果說瘤牛是“婆羅門”，那么水牛就是“首陀羅”。在牛中的地位十分低下，干得比人都多，吃得比雞還少說的就是它了。因此尼泊爾人將它作為祭品和食物宰殺，這是完全符合教義的，并不與他們崇高牛有任何沖突。畢竟水牛只是個“首陀羅”，甚至有時還比不上“首陀羅”，只能算個沒有名姓的賤民。

Tips：水牛屬Bubalus：哺乳綱偶蹄目牛科下的一屬動物。水牛皮厚、汗腺極不發達，熱時需要浸水散熱，所以得名水牛。

尼泊爾有一個專門屠殺水牛的節日，嘉蒂麥女神節，也就是引發本期問題的引子。

嘉蒂麥女神節

嘉蒂麥女神節，俗稱殺牛節，源自于265年前，一位領主在做夢時見到了傳說中的力量女神嘉蒂麥，女神告訴他，只要他獻上豐厚的祭品，就能擺脫苦難獲得永生。這位領主夢醒之后，立馬找來動物開始祭祀。后來這種儀式一直流傳到如今。嘉蒂麥女神節5年一輪，在7月29日的黎明開始，一直持續到晚上殺完動物為止。

Tips：每當慶祝嘉蒂麥女神節時，都會有數十萬只動物被屠宰后獻祭，數百萬人觀看。尼泊爾宗教領袖決定結束這種長達數百年的古老儀式，2019年的慶典或許將不再流血。

每次嘉蒂麥女神節，都要殺死數十萬只動物，其中以水牛為主。據統計，2009年有50萬只動物被獻祭，其中有1.5萬頭水牛，2014年則有25萬只動物被獻祭。尼泊爾當局為了處理女神節被屠殺的動物花費了500萬盧比建造了一個屠宰場和一個深坑埋葬祟物。獻祭之后，水牛的頭被扔掉，牛皮和肉則分別賣給皮革商人和牛販子。

Tips：牛皮是動物牛的表皮，因皮質細膩，牢固耐用，常被用于工藝品。牛皮也是一個漢語詞匯，可比喻物品柔軟而有韌性，也可指虛套的話。

尼泊爾這個血腥的節日，引來了無數動物保護組織的抗議，但是尼泊爾政府一直沒有明確的表態，左顧右盼態度十分曖昧，因為他們覺得牛是印度教徒殺的，超7成的牛也是印度走私過來的，他們完全沒有能力去干涉宗教信仰。但是他們這種屠殺動物的行徑，在國際上引起了軒然大波，西方世界完全不敢相信世界上還存在如此血腥、野蠻的宗教儀式，紛紛發生遣責尼泊爾政府。其中不乏碧姬·巴鐸等有影響力的明星，但是尼泊爾政府仍沒有答復，不過獻祭的規模還是有所影響，數量持續減少。

Tips：尼泊爾是多民族、多宗教、多種姓、多語言國家。國語尼泊爾語，上層社會通用英語。居民86.2%信奉印度教。

也許在未來，這種殘酷而原始的祭祀儀式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地消失，但即使沒有了這個儀式，水牛的地位還會沒有改變。所以不得不說雅利安人的宗教意識形態真的是太深入人心了。